2011年6月1日星期三

a

「拜託你,別再盯著啤酒樽發呆了。」

天還亮著,太陽可能還沒完全下山罷,可是另一邊已隱約看得見月亮了。一大片天空是灰的,空氣是灰的,他的心也是灰的。

他只知道,每一次失戀(追不到也算是失吧)他就會找阿怡去碼頭吹風喝酒。他其實記不起阿怡的全名,即使兩人相識了十年有多。在同一間中學唸過書,大學時一起辦劇社,阿怡對他也說得上有求必應,而且見證著他那「受歡迎但沒一段關係保持得了超過三個月」的人生。

高中時為了證明自己的人氣,晚上在學校運動場點蠟燭排字請校花來看。校花帶著驚喜一笑,對他說了聲謝謝,沒有明確答覆。第二天,校花走到他的座位前,輕輕說了句「其實你是個好人」。

也罷,反正他連那個校花叫Tracy還是Nancy都忘了。

至於大學時那個Carol,也算是受歡迎一類。他跟那個女生瞹昧了半年,直至有天他看見鄰系那個家裡很有錢的誰開著跑車來到她面前,而她上了車--他拿出電話,在聯絡人Carol那一格反覆上下了幾次,最後還是刪掉了。

因為他突然記得,Carol對他所做的一切只有說過「謝謝」。

「她說我們不應在一起,可是明明她甚麼都肯告訴我呀……」

Rachel是店裡的客人,不過是一眼他就被混血兒的美震懾了。她說為了答謝他的幫忙,要請他吃飯,他欣然同意(當然最後也是分開付錢)。他們從交換Facebook再到交換MSN,她晚上失眠時的話都只對他說。電腦另一端的他拼命地翻著網上字典,還好她說對她說中文也沒關係……

「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女人做很多事都不代表她喜歡你的嗎?」

「我是覺得她是喜歡我才跟我說那些的啊!」

「結果呢?就算你把頭髮染金了人也沒美國人高啊!」

他又再對著啤酒樽發呆。他不是沒打探過Rachel有沒有男朋友,那個Max只是她的同事甚麼的,只是昨天才見到Rachel的Facebook上寫著正與他交往。

「有時我覺得你找不到女朋友是必然的事。」

「那你嫁不出去也是必然的事,誰像你那麼粗魯啊。」

「不是這個問題,是你永遠不會挑個好對象。」

「挑甚麼對象?我看上的女生都很不錯不是嗎?」

「是有些事情不能勉強啊,即是例如……最好的不是最適合的。」

「甚麼嘛,可以靠努力去彌補吧。」

「有時有些努力是幫了別人一把。好吧我告訴你了,中六時你追過那個Candy,之後不是跟阿猛一起了嗎?」

「是沒錯……」

「那是因為阿猛在時代廣場包了個廣告寫著Candy我愛你一生一世。這麼一比較,你看起來不就輸上很多了?」

第三次沉默。

「我也不能再聽你訴苦幾次的,嘛……努力點總有人欣賞你的不是嗎?」阿怡一手繞過後頸,重重地搭在他的肩上,他痛得叫了一聲。

「不要碰到我頸後那一塊……很痛。」

「甚麼啊,傷口看起來很小而已啊,怎麼會弄傷那個位置這麼奇怪……」

「好像是早幾天去捐血然後說要抽樣甚麼吧,麻醉藥力過了就很痛。投注站關門了沒?要去買六合彩了,上期的彩票弄丟了啊還好頭獎沒人中……」

「你啊,腳踏實地花點時間想正經事好不好?又不是中了六合彩才能交到女朋友……」阿怡站起轉身,聲音逐著飛奔離開的人影而去,至於對方聽不聽得到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
沒有留言: